【霜蝶】闖江湖

 

瞿若霜張蝶月


距離瞿家兄弟來張家之後過了半個月,張蝶月今天難得和弟弟們住在張家,張聿沒有懷疑。

卻不知道張蝶月是有目的性的。

半夜張蝶月帶上簡單的行囊溜出房間,小心的避開巡邏的弟子和下人,才剛離開張家,張蝶月很意外自己怎麼這麼順利。

「沒想到這次這麼順利!」張蝶月開心不已。

「張蝶月,這麼晚了,妳.要.去.那裡?」張無魄黑著臉帶著張尋鱗追上自家姊姊。

「我……這個……!」張蝶月整個支支吾吾,似乎不敢說,說了她肯定會被抓回去的。

就在張無魄及張尋鱗追問張蝶月時,他們身邊的樹叢發出沙沙聲,俊俏英挺的白髮少年從裡頭竄了出來。

接著瞿若霜與張家三人四目相對,無人出聲,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奇妙。

「⋯⋯妳沒告訴我還有人要一起。」瞿若霜忍不住說。

自從上次他答應帶張蝶月去闖江湖後就一直在準備,今夜是他們約定好的日子,他會親自來張家接她。

但顯然這名少女遇到了一些小問題。

瞿若霜張望片刻,除了這兩人外沒人發現他們正打算偷溜,立刻朝他們招招手。

「時間要來不及了,都跟我走。」

「我那知道他們這次會追來,平時我逃家也沒這麼勤勞的追我!」張蝶月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弟弟今天居然這麼勤勞的追來。

她憤恨不平的看著兩個弟弟,然後跟上瞿若霜,張家兄弟沒說話,同樣也跟上。

張無魄本來是沒有要追的,但張尋鱗卻說不追會錯過好戲,所以他們倆個就去追了,沒想到……會看到這麼有趣的戲。

「我可以問一下我們這是要去那嗎?」張尋鱗好奇的問。

瞿若霜頭也不回地說:「具體要去哪裡你等等就知道了。」

他們四人腳步飛快的穿過樹林,途中未驚擾到張家侍衛,宛如四隻鬼魅般無聲無息。

「我反而更好奇,張家是做了什麼才讓妳連一刻都待不下去?」瞿若霜輕笑。

他沒想到張家的大小姐還會獨自出逃。

「他們把我看的很嚴,那裡都不太准我去,一外出,每個人都後面跟蹤,生怕我會出事。」張蝶月無奈的解釋為什麼逃家的原因。

「原因還是我小時候在夜香鎮的時候,我最近想起那段記憶了,我因為貪玩跑到裡面,結果我叔叔在救我時,不小心把我抓去撞到頭,差點死掉,從那次之後他們就不敢讓我一個人出去。」張蝶月想起失去的記憶。

瞿若霜傻眼的看向張蝶月,「⋯⋯嗯,妳確實太頑皮了。」

張家竟然還為此特地派人監視,真是勞師動眾啊⋯⋯

不過他也能理解張蝶月的不自由,畢竟不會有人在知道自己被監視後還能一臉無所謂,那種時刻被人注視的感覺簡直糟糕透頂。

即便那最初是出於好意。

想想如果是他肯定直接就被打斷雙腿,哪都跑不了⋯⋯

連幺蛾子都不給你機會鬧。

折斷幼鳥的翅膀讓他們認清自己的位置與處境,並允許他們自相殘殺爭奪高位,這是瞿家從小的教育方針。

有時他都覺得這種方式簡直跟養蠱似的,只有活到最後的,才是最強的。

監視什麼的都是順帶的,他們從來都沒有第二個選擇。

瞿若霜苦笑,「看來我們的處境都半斤八兩啊⋯⋯」


四人很快便抵達一處偏僻角落,馬車已經在此處久等,瞿若寒看到人數增加還愣了一下,但一秒都沒猶豫就讓人都上去了。

瞿若寒看著張無魄和張尋鱗,「你們怎麼跟來了?」

「嘿嘿!怕我姊闖禍所以跟來了!」張尋鱗笑著解釋。

「抱歉,又給你們添麻煩了。」張無魄道歉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張蝶月又和瞿若霜坐在一起,在聽了一些話後張蝶月開始逐漸睏了起來,最後竟然睡著了,頭還靠在瞿若霜的肩上。

張無魄很猶豫要不要去叫醒張蝶月或是讓她過來睡。

瞿若霜輕輕搖了搖頭,似乎還放鬆肩膀的力道讓女孩靠的更舒適。

馬車一晃一晃的,但就是沒怎麼驚擾到熟睡的人。

瞿若寒笑了笑,在不吵醒人的音量下說:「你們幾個都先休息一下吧,離東陽城還有一段路程。另外這次就靠你了,小霜。」

「?」瞿若霜疑惑,本來的預定計劃瞿若寒也會一同前往,他立刻反應過來,嚴肅問:「出了什麼事嗎?」

瞿若寒猶豫片刻緩緩說道,「西絡城那位怕是提前察覺到了,現在正怕的招兵買馬,我去給他們使點絆子。」

「⋯⋯哥你要親自動手嗎?」瞿若霜皺眉。

「當然不是。」瞿若寒失笑,「黑狼暫且借我幾天。」

瞿若霜點點頭,「小心些。」

張家兄弟倆點了點頭,便閉上眼休息。

張蝶月睡的很熟,她下意識的抱住少年的手,似乎這樣更好睡一些。

馬車就這樣行駛到了天亮,張蝶月一醒來就發現自己抱著瞿若霜的手,還靠在人家的肩上,她尷尬的臉紅放開。

就這樣幾人終於到東陽城,一下馬車,張蝶月整個人興奮不已,城裡有很多的東西,有些是她沒見過的,這些都讓她非常興奮,同樣興奮的還有張尋鱗。

「姊妳別亂跑,小心走散!你也一樣!」張無魄趕緊拉住興奮過頭的張蝶月和張尋鱗。

此時,他們已經換上瞿若寒為他們準備的衣物與身份,在馬車上瞿若寒才說明他們這次來東陽城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暗殺東陽城城主——李正顏。

此人在東陽城勢力極大無惡不作,不只好色還貪污人民辛苦的納稅錢,欺上瞞下,吃相難看,底下的官差更是一個個同流合污,由著性子欺負人民,上樑不正下樑歪,人民各個苦不堪言但都不敢說什麼。

那些空有理想抱負的忠臣根本無力改變現狀⋯⋯

因此,瞿家決定送給他們一個機會。

「二少爺,您與張大小姐在設定上是夫妻,請表演的像一些。」送他們過來的馬伕小聲地同瞿若霜說道。

這是瞿若寒替他們準備的身份,商賈夫婦,來東陽城做生意,身份上不容易露餡,流動率高,張無魄及張尋鱗則是下人。

「⋯⋯⋯⋯⋯⋯為什麼是夫婦?」瞿若霜無力嘆息。

他哥到底為啥給了他這麼個身份⋯⋯

馬伕悄悄說,「李正顏喜歡奪人妻子。」

「⋯⋯」

嗯,真是夠變態了。

張無魄戴上眼罩遮住自己的異瞳紅眼回,想了一下關於李正顏的事,他有聽過關於這人的事,加上叔叔張聿為了生意也來過這,聽說這人很刁難。

他擔憂的看向張蝶月。

「哥,有瞿若霜在你還擔心什麼?」張尋鱗拍拍哥哥的肩說。

「我怕你姊姊而已……。」張無魄無奈道。

張蝶月這次把頭髮盤了起來,還刻意用頭髮遮住了自己的藍眼,畢竟異瞳還是會引人注目,萬一那位城主知道她是誰,不就曝光了嗎?

「各位,我再確認最後一次,這一趟我們是來殺人的,你們如果不願意可以現在就離開。」瞿若霜無意將張家捲入那些鬥爭漩渦中,他有必要再確認一次他們的意願。

闖江湖某方面等於是讓自己主動踏入江湖瑣事裡,但他又不希望這些人受到任何危害。

若只是為了家族利益,他們實在不應該參與。

「……我說要來,就絕不後悔!」張蝶月的眼神堅定,她自己說過的,就一定會做到。

張無魄和張尋鱗互看一眼。

「我們不關家族的利益,就只陪這個愛闖禍的姊姊去她想去的地方,既然選了,那就做就對了。」張無魄無奈的笑著。

「殺人我們是沒問題的,特別是我!嘿嘿!」張尋鱗的眼裡透露出瘋狂。

看來這份擔心是多餘的,瞿若霜笑了笑。

「那行,接下來就拜託各位了。」

瞿若霜怡然自若地牽起張蝶月的手,「現在,妳是我放在心尖上的新婚妻子,不要給李正顏任何吃妳豆腐的機會,萬不得已就殺了吧,反正他死不足惜。」

他雲淡風輕的說著殘暴嗜殺的話語。

以張蝶月的身手他不覺得女孩會吃虧,但他還是會擔心那個萬一,若那狗東西敢碰他的人⋯⋯

瞿若霜神色閃過一絲狠戾,他勾起嘴角在心底發誓會讓對方後悔出生在這世上。

「先到他經常去的地方晃晃,說不定很快就能釣到大魚。」

「知道了,夫君!」張蝶月聽著那些話,依然露出微笑。

張蝶月不知道這句“夫君”,未來可是會喊一輩子的。

一行人一邊走一邊逛,目標似乎好像都沒出現,忽然他們聽見吵鬧聲,目標好像也在這。

「拜託!別砸我的攤子!嗚嗚……」那人大聲的呼喊著,可惜沒有人敢幫助他。

張蝶月想出手,馬上就被張無魄制止,他說現在冒然出去有可能會影響到計畫。

砸了對方攤位的護衛大聲斥喝,「要我們別砸也可以,大人上次看到你那漂亮老婆很是喜愛,讓她陪大人一晚上就當抵了你的無禮!」

李正顏此時在後頭居高臨下的俯視那可憐的攤主,眼神裡一點波瀾都沒有,彷彿就像在看條路邊的野狗,碩大肥胖的身軀隨著他的呼吸不斷顫動,會呼吸的肥肉大概就是形容他的吧。

他一點都不在乎搶人的手段,如果沒有把柄那只需要製造一個可以拿捏的理由就夠了,反正這東陽城還不是他說了算,所有在城裡的人都要以他為首是瞻!

那人的妻子恐懼的躲在攤子後頭,但仍被那群人抓了出來,女人的掙扎就像是無用功,她哭得梨花帶淚,內心要多絕望就有多絕望。

壓抑的情緒瀰漫在周圍,但無人敢出面制止,這情境在東陽城三天兩頭就來上一遭,所有出聲的人都被他們抓去關地牢了,沒人想把自己搭進去。

就在眾人都無比絕望時,一道宛如清泉的嗓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您好,想必您就是李城主吧?沒想到能在路上偶遇,或許這是我們最大的幸運。」

一名俊俏的白髮青年走了過來,像是沒看到此地正發生了什麼,一臉溫和的笑著打招呼。

張家姐弟看到瞿若霜那表情,不知怎的想到了那個總是和藹微笑的瞿若寒,明明總是微笑著,卻讓人不敢放肆的壓迫感⋯⋯

李正顏挑眉,「你是?」

「小人只是來東陽城做生意的商人,初來乍到還需要城主多多扶持。」瞿若霜笑的溫和,沒人知道他內心有多麼厭惡。

如果不是這貨知道自己招人厭,讓一堆人都想弄死他,把宅邸搞的一隻螞蟻都進不去,他也不用搞偽裝潛入這招。

李正顏必須死,但不能殺的太明顯,至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貨的死與瞿家有關。

聞言,李正顏默默打量瞿若霜一行人,他們身上行頭不是最高級的一批,可能是中下游商行,這類人必須靠上面扶持才能立足,所以動機上是能成立的。

更重要的是,他眼睛一亮看到了瞿若霜後面的張蝶月!

「見過城主。」張蝶月用端莊禮貌的模樣行禮。

沒過一會張蝶月就被李正顏的視線盯的很不舒服,她下意識的裝出害羞的模樣躲在瞿若霜的身後。

「哥,我想直接殺了他……」張尋鱗很小聲的說。

「別急,之後有你出手的時候。」張無魄讓張尋鱗耐心點不要急,雖然他也很不爽那個城主。

瞿若霜用自己身體擋住張蝶月,「城主,內人比較害羞,您有點嚇到她了。」

似乎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眼神過於露骨,李正顏笑吟吟說道,「哈哈失禮了呀,幾位貴客遠道而來,有機會再請你們到我府邸吃茶,我還有點要事先告辭了。」

他欣欣然的揮手,放過了那名婦人,轉身離去。

但在轉身後他低聲對身旁的護衛說道,「徹查剛才那夥人,若確定是世家派來的殺手,不留活口。」

在別人看來他或許好色貪財了些,但他可不傻,能坐上城主這位子浸淫多年的傢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拿捏的。

待城主離開後,瞿若霜皺緊眉頭,「⋯⋯還是個謹慎的貨色,有些難辦呢⋯⋯」

李正顏的謹慎小心與他的外表反差真是太大了⋯⋯

他囂張,但囂張的對象都是他知根知底的人民,面對外來人此人意外謹慎,在不了解這些人背景前他不敢有動作,典型的欺軟怕硬。

也是,能在聽到一點風聲就把宅邸佈置的連螞蟻都進不去,這份警戒心確實是他能活到現在的理由。

「看來要打長期抗戰了,妳沒問題嗎?」瞿若霜問。

「我沒問題的。」張蝶月回答道。

她思考之後該怎麼好好的惡整這個李正顏,她整人的辦法可多的呢!

「家裡那邊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我已經拜託唐唐幫我處理了。」張蝶月想到還沒說自己出來的後續問題。

說完張蝶月便過去扶起婦人,她安慰婦人和婦人的丈夫,面對這樣的事,她不會不管的。

那對夫婦感謝他們出手相助,但同時也很擔憂這些好人成為城主的眼中釘。

「有很多人因為反對城主被關進地牢了⋯⋯」

「我不建議你們強出頭。」

告別他們夫婦後,瞿若霜若有所思。

「我們分兩批吧,你們去救被關押的人,想辦法組織他們反抗城主,我跟花蝴蝶試著打入李正顏府邸,我們裡應外合將他坑殺在宅邸內,怎麼樣?」

「我同意,這辦法可以。」張無魄認同這辦法,接著又說「姊,你一定要小心在小心,必要時拿出“血蝶”也沒關係!」

看著張無魄都說拿出血蝶也沒關係,張蝶月簡單的嗯了一聲,就看著弟弟們準備去行動。

如果可以,她是盡量不想拿出血蝶的。

「那現在呢?」張蝶月問。

瞿若霜笑了笑,牽起張蝶月細嫩的手,「當然是陪我親愛的夫人逛逛。」

他們二人此刻就像是真的新婚夫妻一樣,天造地設,郎才女貌,無比恩愛,讓人看著都羨慕不已。

「張無魄他們組織人手需要時間,我們在這段時間內多在李正顏面前晃晃,他肯定會先受不了朝妳出手。」

這是一個人類的通病,人們總是更想得到經常出現在眼前的人事物,他們就像甜美誘人的果實,無時無刻在誘惑著你。

「那類人通常都沒什麼自制力,看李正顏就知道,但凡他行事再隱晦些,做事前多動點腦,或許也沒那麼多事了。」瞿若霜開口分析,這也是他覺得李正顏最神奇的一點,這人既大膽又謹慎,明明怕死卻總是引發眾怒,整個人非常矛盾。

你可以說他膽小,但他在某方面又能孤注一擲。

「不管怎麼樣,他現在的目標是我。」張蝶月想到了一個辦法,但那辦法有點危險。

張蝶月抱著瞿若霜的手臂,刻意靠在一起走,她小聲的說。

「我有一個想法,但我想問過你在執行。」

「我想用香。」張蝶月的想法就是用自身那獨特的香去引誘李正顏,只要一點點,那個人就會中招,同時她自己也可能會有點危險。

「不可。」瞿若霜正色駁回,「別將自己置於險境,一個無法完全掌握的能力是把雙刃劍,別賭。」

他太清楚這麽做的下場,那異香只有一半的勝率,若失敗了那女孩的下場會很慘烈。他學習了這麼久的時間得到了一個道理,不論你是強是弱,能完全掌握住自己身體能力的人才能活下去。

瞿若霜認真看向對方,「妳不必使用什麼特別的能力,妳的存在有足夠的魅力,即便什麼都不做他也會為了得到妳而行動,別小看妳自己。」

他說完還撫上張蝶月的髮絲,神秘的異色瞳照映著瞿若霜的臉龐,他很喜歡這雙率直的眼眸。

「我知道了,我不會用香的。」張蝶月答應瞿若霜不會用香。

兩人又逛了逛,途中張蝶月看見冰糖糖葫蘆想吃,瞿若霜買了一支給她。結果被說像個孩子一樣。

「我就喜歡吃甜的嘛!」張蝶月俏皮的笑著吃冰糖糖葫蘆。

吃到一半,張蝶月把糖葫蘆遞到瞿若霜面前。

「夫君吃一口!」她這聲夫君叫的很自然,既然要演就演的深一點。

瞿若霜挑眉,下一秒直接咬上另一半糖葫蘆。

「很甜,夫人。」他笑了笑。

那笑容不參半分雜質,他是打心底覺得快樂。

這樣的日子好像很久沒有過了⋯⋯此刻他格外珍惜。

他們二人幾乎一天就逛完整個東陽城,把此處的地形跟城主的消息都打探了差不多了,他們回到瞿若寒幫忙準備的屋舍,結束了匆忙的一天。

夜晚,探子來了消息,瞿若霜看完手中的密報後丟入火裡,將情報燒成灰燼,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身份被識破,他哥的事前準備絕對夠充分,很難被抓到蛛絲馬跡。

張家姐弟在隔壁房休憩,他交代了一些事後便讓探子退下。

第二天他與張蝶月去了李正顏常去的酒樓吃飯,他們裝作沒發現李正顏,但兩人都曉得這個噁心的傢伙一直在關注張蝶月。

其他時間,瞿若霜則是很認真在為瞿家商業打入東陽城盡心盡力,生活一時間有些純樸善良。

就好像他真的與張蝶月結婚,努力維持家庭生計。

張蝶月也挺喜歡這樣的生活,很自由很自在,沒有人管她,她曾經想過如果真的嫁人,她會想過這樣的生活,有小孩她更喜歡,最好是女孩,這樣她就可以幫她打扮了!

除了那個李正顏,沒那傢伙更好。

「不知道唐唐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吃飯呢?也不知道叔叔有沒有為難他。」張蝶月有點想唐唐了。

至於張無魄他們,他們進展的挺順利的,已經有很多人都準備反抗了,相信在過不久就能行動了,他把目前的進度報告給瞿若霜。

一天,張蝶月獨自一人撐著黃色的紙傘外出,她來到一處荷花池邊賞蓮。

李正顏恰好從人群裡看到那飄渺出塵的倩影,他露出一抹奸笑,一步步緩緩靠近張蝶月。

「綠塘搖灩接星津,軋軋蘭橈入白苹。應為洛神波上襪,至今蓮蕊有香塵。」李正顏邊吟詩邊笑著靠近她,臉上的肥肉擠的都看不到眼睛了,「夫人就宛如這蓮花,濯清漣而不妖啊!」

(出處:溫庭筠《蓮花》)

沒想到這李城主還會吟詩作對,肚子裡除了油酯還有點墨水⋯⋯

想到這貨的行徑真是讓人意外。

賞蓮賞的正開心,張蝶月就聽見那令人作嘔的聲音,不僅如此,李正顏還吟詩想靠近她。

哼,看她怎麼整他!

「城主大人也來賞蓮的嗎?今日的天氣挺不錯的。」張蝶月微微一笑,同時也偷偷施展蝶術。

一些蝴蝶慢慢的飛到張蝶月身邊,張蝶月伸出手去碰蝴蝶,那場景美的像一副畫。

「蓮花嗎……妾身覺得自己更像是隻蝴蝶,蝴蝶飛舞時是最美的時候。」張蝶月讓那些蝴蝶沾上一些粉,這些小動作不易被發現。

蝴蝶們按照張蝶月的指示偶而飛到李正顏上空放出鱗粉和粉末,兩種粉混合在一起並不會發現,大概也就瞿若霜能看出來而已。

那粉是張蝶月特製的,俗稱:癢死你粉。

李正顏瞬間就樂了,「哈哈哈,夫人確實美的像蝴蝶,如果能為我起舞就更⋯⋯」

話還沒說完李正顏整個人明顯頓了一下,接著雙手猛然抓上臉頰、手臂裸露在外的肌膚!

「啊啊啊啊!好癢!好癢啊!!」他像是失心瘋一樣,瘋狂的抓撓著自己,硬是抓出五指血痕也不願停下!此刻他全身就像被蟲啃咬似的,奇癢無比。

一旁的護衛見狀,立刻抬著李正顏肥胖的身軀打道回府,並叫來大夫看診。

一夥人風風火火地走了,給鎮上其他人看得都解氣了。

「哼,想碰本姑娘?下輩子都不可能!」張蝶月很滿意自己的惡作劇,歡快的回去屋舍。

當晚張蝶月就告訴瞿若霜自己一人外出時給李正顏來了場惡作劇,讓他癢的惡作劇

張無魄聽了差點吐血,張尋鱗則是大笑著。

「他想靠近我,我就給他下了藥啦,估計要明天才會失效吧!」張蝶月壞笑。

接著張蝶月想到了什麼。

「要不我們明天以探病為由去李府怎麼樣?」

瞿若霜傻眼完深思片刻,「好,明天執行最後的計劃,這段時間足夠李正顏打消對我們的懷疑了,雖然妳今天這齣可能又讓他警戒起來⋯⋯不過我們也沒多少時間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明天就了結他。」

這段期間他們煽動人民不滿的情緒已達到最高點,明天就是推翻暴政的重要時刻!

他這段時間除了為瞿家打好在東陽城的商業基礎,還與當地忠臣達成了共識,行動一旦開始那些聰明人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一點都不需要操心。


隔天。

瞿若霜與張蝶月帶著禮盒去李城主府邸拜訪,宅邸內護衛很多,光門口就有至少五人把守,瞿若霜輕輕往內院一瞥立刻就得出還有二十幾人躲著。

他是真服李正顏這怕死的德行⋯⋯

他原本還猜想李正顏會臉色極差的招待他們,畢竟這人臉上紅一塊、手上紅一塊,幾乎露在外頭的皮膚都像得濕疹似的,滿目瘡痍,饒是他都不好意思直接出來見人。

但這人不愧是心理素質極佳的城主,一點都不在意自己變成怎樣,眼裡只有美人。

「夫人妳來啦,真是失禮以這副模樣接待兩位。二位請別客氣,就當自己家!」李正顏領著二人到正廳,待他們坐下後便一直偷偷往張蝶月那看去,眼神露骨的像要吃了她。

「咳咳,城主,我們夫妻聽說您生病了,看起來好像有些嚴重啊?這是怎麼回事呢?」瞿若霜壓制內心的怒火,生怕自己一衝動就直接把人砍了。

他甚至不敢想像那些有婦之夫是怎麼忍受這頭肥豬覬覦自己老婆的⋯⋯

即便他與張蝶月並不是真正的夫妻,但他仍怒不可遏。

張蝶月看到李正顏身上的狀態,很是滿意,不過那眼神還是很討厭。

李正顏讓下人送上茶水,張蝶月一口都不喝,她感覺這茶水有問題。

事實上張蝶月猜的沒錯,這茶水被做了手腳,只要她喝下就會頭昏燥熱,很明顯是春藥一類的東西,李正顏盼望張蝶月趕緊喝下。

「城主大人的傷實在嚴重,妾身這有藥膏可以給您,這藥膏對這種傷很有效果的!」張蝶月拿出放在身上的藥膏,親自交給李正顏。

在交給對方時,李正顏故意偷摸張蝶月的手,張蝶月內心很反感,但她必須忍!!!

李正顏揩油後滿意的說,「大夫說我這是過敏,似乎是碰到什麼髒東西,不過這只是暫時的,過幾天就好了。感謝夫人的藥膏。」

他色瞇瞇地回味張蝶月細嫩的手,那滑膩的觸感可真令他興奮。

他已經做好準備,等等就能讓這女人變成自己的了!

瞿若霜冷眼盯著李正顏,彷彿在看一具屍體,「城主,小人這幾日在東陽城行商總是有一些意外,或許是被厄運纏身,城主有解決辦法嗎?」

他曉得這是李正顏在對他使絆子,目的是希望他能開口求他,瞿若霜樂意提供這個把柄給對方。

李正顏果然得逞似的笑了,「嗯⋯⋯這有些麻煩呢,我這邊自然是有辦法幫你解決問題,但需要付出一點代價呢!」

語畢他瞄了眼張蝶月,暗示性極強。

「⋯⋯」瞿若霜沈默了。

他們現在是恩愛的新婚夫婦,這沈默彷彿就跟真的陷入兩難困境的人生選擇題一樣,犧牲一人便能換得利益。

李正顏見人沒有直接了當的拒絕就知道還有成功的可能性,於是讓下人帶著張蝶月美其名挑選禮物,實則打算將人迷暈丟床上,而自己則在正廳與瞿若霜交鋒,直到他點頭同意將人親自送上。

不同意也沒什麼大問題,只要把人殺了不就沒問題了嗎。

張蝶月跟著下人離開,看來她可以準備不用演了。

那名下人將張蝶月帶到一間房間,說禮物在房間裡,張蝶月怎麼想一定都是有問題的,她一進去,就被迷暈。

下人將張蝶月放到床上,離開房間去找他們家老爺告知他一切妥當。

「……這種東西就想迷暈我,也太好笑。」張蝶月調和一下身體,這點迷藥對她其實沒有什麼效果,或許是拜夜家的體質所賜,她真的得感謝娘親有這樣的體質給她。

「如果他用的是更好的迷藥說不定我真的會暈。」

張蝶月躺著,等待可以動手的時候。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有人靠近門口,她閉上眼睛裝昏,門被打開,李正顏走了進來。

他迫不及待地靠近張蝶月,粗重的喘息噴在離她不遠的距離,他喃喃自語地說著「妳終於是我的了」之類的話語。

「你那無能的丈夫最後還是點頭同意把妳送給我了,如果再早一點我就能來陪妳了!真不曉得妳怎麼會喜歡那種廢物?被外表蒙蔽雙眼可不是好事啊⋯⋯」

他心底痛恨瞿若霜擁有這麽美麗漂亮的妻子,每當看到這兩人站在一起旁人便會給予祝福,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彷彿全世界都在讚揚他們無盡的幸福,就好像他是人生勝利組的一員,是李正顏存在已久的假想敵。

但那是他的城民!那群低賤的傢伙該膜拜的人是他這名城主,而不是不曉得打來的小小商人!

內心的羨慕嫉妒醜陋的像要燒毀這個世界,他不在乎自己外表,是因為他早就認清不會有女人喜歡他,但他有錢、有權!沒人不喜歡金錢,沒人不喜歡權利!

就在他想觸碰張蝶月的身體時,床上的少女猛的睜開雙眼!

一睜開眼,張蝶月一腳猛的踹開李正顏。

很好,她可以不用演了。

「哼,本小姐忍你忍很久了!」張蝶月坐起身,順手整理一下自己的頭髮,露出她那雙異色瞳。

眼前的張蝶月不再裝作溫柔端莊的模樣,而是原本的自己。

「你說他無能?這你可就猜錯了,他可是個不能惹的人,我呢,也是個不能惹的人。」張蝶月露出微笑。

「好啦,現在該來算帳了……。」張蝶月摩拳擦掌,準備動手。

同時間裡張無魄他們也開始動手了,他們煽動民眾和關在牢裡的人反抗李正顏的暴行。

張尋鱗拿出他的雙匕首,瘋癲的殺了過去,在場的人都被他的瘋嚇的亂竄。

「什⋯⋯!」李正顏吃驚的跌坐在地,他優雅賢淑的夫人怎麼忽然變得像潑婦一樣?!

但他一瞬間就想通了,「妳!我身上會那麼癢是妳弄出來的!!」

此刻他已經完全確定,這夥人就是有人派來殺他的殺手!

「護衛!!護衛!!!」李正顏正賣力大喊,張蝶月此時已經一腳踹了上去,她打算先替自己出口惡氣。

就在李正顏被張蝶月揍成豬頭時,瞿若霜提著刀渾身是血的打開門,李正顏一看整個人嚇得肥肉都在顫抖。

這名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沒有溫度,那是已經習慣殺戮、見過生死的冰冷目光,李正顏內心被一股深深的恐懼籠罩,他能坐上城主之位某方面還是因為他眼光特好,知道什麼人能欺負,什麼人不能招惹,徹頭徹尾的牆頭草。

他知道外面的護衛肯定沒活口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堪稱可怕。

此刻,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待宰的羔羊⋯⋯

他想到當初與瞿若霜相見時,還一度認為這是個弱不禁風,有著書生氣的小商人而已,就憑他興不起什麼大浪。

也想到他方才半是強迫半是威脅的要求他讓出自己夫人⋯⋯

只聽那俊俏的男子淡淡地說:「護衛跟暗樁都收拾好了。」

那位浴血的殺神一步步朝自己靠近,李正顏都哭了,「等等等!你需要什麼?錢還是地位?要女人我也能給你,求求你饒我一命!」

瞿若霜此刻都快被他弄笑了,「我不缺錢,不缺權利地位,更不缺女人,所以,你還能給我什麼?」

李正顏愣了一下,沒有比較沒有傷害,他覺得神的偏愛太過分了!!憑什麼瞿若霜就能又帥又有錢還地位高?!就憑那張臉女人肯定是倒貼的!還有沒有天理了!

白髮男子盯著李正顏右手,疑惑問道:「剛才是用這隻手摸了我妻子?」

接著抬手折斷了對方右手全部手指,李正顏的哀嚎聲頓時四起!他哭喊著求饒,但瞿若霜神色未變,接著恍然大悟想起來,「不對,好像是左手。」

接著也把李正顏左手弄骨折了,他內心都絕望了⋯⋯

殺人前還要折磨一番,這不是瞿若霜平時的風格,但他若真做了,就代表他是打心底覺得不高興,能讓他折磨敵人的理由不多,其中一個就是傷害了他珍視的人。

瞿若霜笑看一眼張蝶月,「夫人,妳想補最後一刀嗎?」

見瞿若霜一身血的走進來,張蝶月還以為他受傷了,但很快就發現那是敵人的血。

“霜霜果然很厲害!”她想。

接著她就看了一會李正顏如何被折磨的,嗯……這手法還真可怕,手指都骨折了。

「讓他死在我手裡好像太便宜他了……等我一下。」張蝶月讓瞿若霜等自己一下,她搬起一個花瓶,走到李正顏面前。

張蝶月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容有些可怕,舉起手裡的花瓶「對你這種人,手指骨折太便宜你了,我今天就替那些被你玷污的女人們出氣!」

說完張蝶月直接把手裡的花瓶用力砸在李正顏的重要部位。

又是一個悽慘的叫聲。

「處理掉吧,哼!」張蝶月砸完心情好些了。

「噗!」瞿若霜扭過頭憋笑,他對張蝶月也真是打心底服氣啊,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想到要替女性同胞報復。

收斂笑意,瞿若霜嚴肅的面對李正顏,然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劃破他的頸動脈,瞬間鮮血噴濺,鐵鏽般的味道充斥整間房,慘叫聲嘎然停止,不用多久李正顏慢慢變得冰冷,已然成了瞿若霜刀下亡魂之一。

瞿若霜將現場再稍加佈置,並留下一些栽贓嫁禍的線索後,對張蝶月說道,「可以了,花蝴蝶我們趕緊走,等等張無魄和張尋鱗就要帶那些民眾闖進來了,可不能讓人看到我們來過。」

不只是瞿家,張家也不能與此事有牽扯,李正顏會死亡是東陽城民眾不堪污辱起義反抗,推翻暴政,與其他地方勢力並無關聯。

等張無魄他們帶人闖入城主府,人民發現此地已被血洗震驚的直接傻住,那場面簡直就像十八層地獄一樣慘烈⋯⋯而他們貪婪的李城主已經被人殺死在房間內,沒人知道是誰動的手,但也沒人在乎,那些民眾恨不得這貨早一天死亡。

此地的忠臣也抓住機會重新建立起東陽城的秩序,彷彿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兩人離開李府,回到屋舍,張蝶月就去清理自己了,順便換回自己的衣服。

她表示被那隻豬碰過還是覺得噁心,必須洗過再說!

張蝶月一清理完自己就去找瞿若霜。

「霜霜!」一進去,張蝶月就看見瞿若霜在更衣,她忽然覺得自己賺到了。

她看的有些痴迷。

後面張無魄和張尋鱗處理完事情也回到屋舍,張無魄看起來很累,民眾的部分很好處理,但張尋鱗的部分就……唉,他不是很想說。

總之事情告一段落了。

瞿若霜衣衫不整的過來,他也剛沐浴完,身上還帶著些微水氣,整個無差別散發費洛蒙,魅惑的不像人世間的凡人,而是天上的仙人。

「辛苦了,兩位也去洗漱吧,明天就可以離開東陽城了。」

他笑著揉了揉張無魄和張尋鱗的頭,這段時間他們關係變得很親近,瞿若霜儼然是把他們兩位當成自己弟弟一樣,寵愛有加。

接著瞿若霜搖晃手中的清酒,笑著問張蝶月,「一起喝一杯?」

張無魄被揉揉頭,露出笑容說知道了,就抓張尋鱗去洗漱了。

「好啊!」張蝶月開心的說好。

兩人坐下來後,張蝶月看著瞿若霜倒酒,想到他們好像是第一次一起喝,也想起自己當初在瞿家說過的話。

這趟旅程其實對她來說收穫很大,見識到了很多沒見過的東西和世面,還體會了一陣子的夫妻生活。

「霜霜,謝謝你帶我出來,我很久沒有這麼自由過了!」張蝶月拿起酒杯飲酒,不忘感謝少年帶自己出來闖江湖。

雖然張蝶月不知道回去後將要面臨張聿的大爆炸。

少年笑了笑,「這沒什麼,以後有機會我們還可以一起去闖闖。其實這次帶妳出來也是哥想看看你們堪不堪大用,恭喜你們獲得了他的認可。」

瞿若霜輕輕酌了一口,「別太討厭我哥這樣,他坐在高位久了變得越來越多疑,每走一步都在考驗身邊的人是不是有二心,在確定那些人值得他投入前,他不會隨意跟人拉近距離。」

少年似乎有些擔心張蝶月會因此覺得自己被算計,從而討厭他的哥哥,那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我從小幾乎不在張家生活,幾乎是住乾爹那,他很早就教育我,在越高的位置,會越辛苦,所以我不會討厭寒大哥。」張蝶月表示自己可以理解。

她那乾爹很神秘,跟瞿若霜的師父挺像的,嚴格來說是氣質上很像。

「能得到認可我很開心!下次,在帶我一起去闖吧!」說完張蝶月又喝了一口。

兩人邊喝邊聊,也不知道張蝶月後面是不是醉了,眼神變得迷茫起來,但這時候的張無魄和張尋鱗早就去睡了。

瞿若霜發現張無魄和張尋鱗刻意沒發出聲音,似乎是不想打擾到他們,但少年知道,這兩人可能沒真的睡著。

他沈迷地望著張蝶月,女孩的皮膚很白,頭髮像雪,一橙一藍的眸子浸泡在酒裡,迷茫的讓人忍不住想做些什麼,他知道若他現在出手,女孩大概不會拒絕。

但他不打算在這種情況下偷襲,少年希望少女是在清醒時不拒絕他。

「妳有殺過人嗎?」瞿若霜突然一問。

殺人……?張蝶月感覺自己的腦子嗡嗡的。

「有啊……當時有人想暗殺我爹,暗殺不成,直接挾持我娘親,當時我手裡拿著血蝶,不知道怎麼的,我就用血蝶殺了那刺客。 」張蝶月回想著當時的情景。

當時她才十二歲,第一次看著爹拿黑刀斬殺刺客,另一名刺客意識到情況不利,直接挾持娘親,她那時手裡握著血蝶,她趁刺客一個不注意從後面一劍刺下,鮮血噴灑在她的臉上和衣服。

「你怎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張蝶月主動坐過去些險些整個人靠在瞿若霜身上。

瞿若霜笑了笑,讓張蝶月把頭靠在自己肩上,然後輕輕開口:「我永遠都忘不了自己第一次殺人時的模樣,那天,天空是紅色的,當時我才七歲,家族裡要好的表兄將我帶到凌雪峰下的某個偏僻村莊,他們騙我說是去幫助瞿家庇護的人民,但等我過去時才發現一切都是謊言⋯⋯他們想殺了我。」

少年像是微醺一樣,將本來沒打算說出口的陳年舊事都說了出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突然想讓少女知道。

「我跟哥在瞿家是嫡系繼承人,而且有極高的武學天賦,那些人嫉妒我們兄弟,當時哥的聲望很高,鋒芒畢露,瞿家年輕一輩的孩子沒一個打得過他,所有人都在說下一任家主會由他來繼承,所以那些人急了、慌了,最後他們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呵,不過他們沒想到我也是一個怪物。」

「溫熱的鮮血從他們身體緩緩流出,我的手上沾滿血腥的氣息,然後感受著他們的身體漸漸變冷,氣息慢慢變弱,我知道我殺人了,而我手上的人死了,那是很特殊的感覺,也是我首次感受到生命的重量。從那天起,我的人生就注定是屍山血海相伴,殘酷,卻又真實。」

瞿若霜握住張蝶月的手,有些自嘲的說,「妳能相信嗎?這雙握著妳的手殺了很多人,有男人女人,有老人小孩,連我自己都數不清,即便我告訴自己殺的都是該死的人,但我仍然能聞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偶爾還是會夢到有人來找我索命。」

張蝶月靜靜的聽著少年訴說往事,她感覺到那是很痛苦的記憶,但也覺得背叛人的很過分,張家其實也存在類似的問題,但那些問題是她爹那一輩發生過的,那些問題還波及到了她娘親。

她握緊瞿若霜的手「我不怕你做的事,我可以一直陪著你嗎?」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怕,或許你也不需要我陪,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張蝶月有些無奈自己幹嘛這樣。

要是讓那些瘋女人看到或是聽到,肯定又是一場災難,說不定會跑到張家找她算帳。

少年輕輕笑了,「我說這些也不是想讓妳安慰我或給我什麼保證,就只是想說出來而已。」

秀氣漂亮的手指來回摩挲著少女細嫩的手,那感覺像挑逗、又像在尋求安全感,那種試探非常細微且微妙。

他聽到張蝶月說自己什麼都不怕,輕輕搖了搖頭,「不妳錯了,其實我很怕,我怕有天自己珍視的人死在我面前,驕傲的人為生活屈服,委屈的過完一生,怕有天自己的人受到欺負但我卻無能為力,我害怕的事物比妳想的要更多,更害怕我身邊連一個人都沒有。」

他也不過是一名十七歲的少年,他也會害怕孤獨,受了傷會痛會哭,只是生活不允許他展現脆弱的那一面。

「我不想用任何諾言去綁住妳,我希望妳是自由的,就像我看過的翩翩飛舞的蝴蝶那樣,但如果妳停在了我手上,我也不會傻傻的任妳飛走,這點我要先說清楚。」

瞿若霜的笑容很好看,就像每一個平凡的少年一樣,純粹、赤誠。

手傳來的感觸,令張蝶月臉有些微紅,但後面的話讓張蝶月感到意外,她以為瞿若霜什麼都不怕。

她忘記眼前的人也是個跟她年齡接近的少年,會怕是正常的。

「那我就停在你手上不走了!與其讓別人抓我,還不如停在你的手上。」張蝶月抬頭望著瞿若霜的臉龐,她甘願就這樣被他抓住,也不想讓別人抓住自己。

瞿若霜笑了,手變換角度直接與張蝶月十指緊扣。

他大概不會放手了,也捨不得放手。


瞿若霜黑著臉看向張家兄弟,陰陰地問,「你們昨晚都聽到了什麼?」

張無魄和張尋鱗從一早上就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偷看他,看一眼就竊竊私語,這動作重複性高的想不注意都難,唯一合理的猜測是,他們昨晚在偷聽牆角!

「……我們什麼都沒聽!」張無魄根本不敢說自己聽到了什麼。

很快張尋鱗就自爆了。

「對!我們就只聽到我姊說想陪著……嗚嗚!」張尋鱗說到一半就被哥哥張無魄摀住嘴,要他閉嘴。

這時張蝶月收到了唐唐寄來的飛鴿傳書,她看了一下內容,大致上都是關於家裡的事,還有一些問候,也要她不用擔心,張蝶月收起信,拿出獎勵鴿子的小點心,餵食過後就放走了鴿子。

「你們在做什麼?」張蝶月撐著傘走過來,發現弟弟們似乎在和瞿若霜說話。

三人默默的盯著張蝶月,但都沒人說話⋯⋯

場面無比詭異。

弟弟們不敢說自己偷聽姐姐牆角,現在還被準姐夫當場抓包,這種事他們真說不出來!不對,說不出來的只有張無魄,張尋鱗可不在意自爆的後果。

「我們之後再找時間好好談談。」瞿若霜在張無魄和張尋鱗耳邊輕輕丟下這句,就過去張蝶月那邊了。

他也是很久沒遇過敢正大光明聽他牆角的狠角色了。

張家兄弟一個快哭了,一個毫不在意,張無魄很想掐死張尋鱗,就說昨晚他要先去睡了為什麼還要抓他一起聽!

張蝶月決定之後在問弟弟們,她和瞿若霜走在一起,還聊了一下。

之後瞿若霜送他們三姐弟回去張家,馬車一到張家大門前,門口就站在粉色頭髮的少年,還有張家大總管張聿,只是張聿的表情很不好。

「你們三個我要禁足你們一個月——!尤其是妳張蝶月!」張聿開啟唸人模式,沒有注意到馬車上的瞿若霜。

「老男人閉嘴,璽平大人說了,主人回來,必須回山上。」唐唐告知張聿山上的那位人物要求張蝶月回山上。

張聿一聽只能放棄讓姪女留在張家禁足的想法。

張蝶月一聽,便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的跟瞿若霜說「下次,來山上找我吧!」

「好。」瞿若霜只是簡簡單單的回了一聲。

他沒有下去與張家的人打招呼,好似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拐了人家的核心弟子許多天,送完張蝶月他們瞿若霜很快就回到了瞿家。

靜雅的屋舍與格局顯示著主人絕佳的品味,瞿若寒就站在涼亭邊餵魚,「小蝶他們平安回去了嗎?」

暗衛恭敬回道,「是的,二少爺送他們回張家了,這會兒該回來了。」

「哥!我回來了!」瞿若霜在門口喊著。

暗衛見二少爺回來立刻又躲起來了,瞿若寒笑著迎接他的弟弟,「辛苦了小霜,這段時間你做的很好。」

瞿若霜被哥哥稱讚小小害羞了一把,兄弟二人小聊了這幾天的事情後,瞿若寒猛的說道:「既然決定抓住了,那可不能輕易放手喔。」

「⋯⋯⋯⋯」瞿若霜笑容瞬間凝固,他哥這是知道了什麼嗎?

他不曉得那晚偷聽牆角的人,除了張家兄弟還有瞿若寒的情報小隊。

最後,他與張蝶月的事整個瞿家都知道了。

張家這邊,張家兄弟被留在張家禁足半個月,本來的一個月直接被他們父親張青木砍半。

理由是,孩子大了就該出去多看多闖,而不是留在家當沒見過世面的井底之蛙。

張蝶月回到山上就被璽平叫過去聊聊,就連曲鶴也一同過去,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兩位也知道了她和瞿若霜的事。

這留言也傳的太快。

唐唐安靜的打掃院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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