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曲】和親 4

 

軒轅朝冥╳白曲蓮

數月過去，他們二人的關係緩和許多，甚至都能有說有笑的閒聊了，相比之前那段壓抑的日子，近日白曲蓮臉上多了更多的笑容。

軒轅朝冥見狀很是滿意，桃花林那次的暢談讓他們彼此都打開了心扉，關係也變得更加親近。

面對態度上變得溫和的軒轅朝冥，白曲蓮壓力確實小了許多，但仍舊有讓她備感壓力的事存在⋯⋯

「你們都成婚數月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嬅貴太妃盯著白曲蓮的肚子微微擰眉，那股不滿的情緒還是如往常一般毫無遮攔。

昨日白曲蓮便收到通知說嬅貴太妃讓她入宮，即便內心百般不願意她也還是硬著頭皮過去了，果不其然又是一通數落。

白曲蓮依然不敢直視嬅貴太妃，被這樣數落她也得忍耐，她也想好好孝順婆婆，感覺這太難了。

孩子……怎麼可能會有孩子呢？

他們只是關係變好，但這不代表他們會碰觸彼此，加上軒轅朝冥之前說過不會碰她。

即使自己喜歡他，如果他沒想要孩子……她也會尊重軒轅朝冥。

「我們暫時還沒想要孩子……」她唯唯諾諾的開口。

這一開口就又是被唸了一頓。

嬅貴妃唸完就說了想讓軒轅朝冥納妾的事，白曲蓮不敢反駁，只能表明自己知道了。

回到夜府，白曲蓮看軒轅朝冥還在忙工作，她便回自己的院落找在休息的呦呦。

「孩子嗎……我能有自己的孩子嗎？」白曲蓮下意識的摸上自己的肚子。

「嗚……。」呦呦心疼白曲蓮又難過的模樣 。

半透明的白髮女子依然在白曲蓮身邊，她安慰著白曲蓮，這讓白曲蓮心情好了一些。

嬅貴太妃一席話至今還盤旋在白曲蓮腦裡，皇族的責任與義務便是延續後代，軒轅朝冥他是王爺，領國家俸祿過活的，除了工作自然也要傳宗接代。

即便他的孩子當不成帝王那也是王侯世家的世子，同樣要輔佐君王的人才。

她不知道軒轅朝冥是何打算，不願碰她的理由又是什麼。

這天夜晚他們同寢而眠，只要嬅貴太妃召見他們總是如此，軒轅朝冥似乎發現白曲蓮心情略顯低落，「發生了什麼事嗎？妳晚飯時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不只同寢，他們現在一起吃飯的頻率與從前相比高了不只一星半點，白曲蓮喜歡吃什麼、討厭吃什麼軒轅朝冥都摸的七七八八了。

「是母妃又對妳說了什麼嗎？」真是一針見血的問題。

白曲蓮有點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不想讓軒轅朝冥為難，要瞞也是瞞不住的。

她太容易被看出情緒。

「沒什麼，只是稍微念了一下而已……朝冥你會想要有孩子嗎？」她小心試探的問一下。

有孩子的話，他們之間又會有什麼變化呢？

白曲蓮感覺嬅貴太妃還是會想讓軒轅朝冥納妾幫他生孩子吧？感覺自己應該會被冷落……。

再說，生孩子也不是容易的事，那是道鬼門關，她接生過族裡很多孩子，也當然遇過沒撐住的人。

「我就只是問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軒轅朝冥面無表情，怎麼說呢，白曲蓮這人其實挺好懂的。

他沈寂片刻輕輕說道：「我暫時還不想有孩子，母妃那邊我會再去同她說明，妳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這算是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了，他早該想到自己母妃會對子嗣的事情做出表態，從以前起就是如此，她總把自己認為最好的強加給孩子，也沒問過孩子是不是真的稀罕這些。

不能說她壞，因為她只是站在你的角度去為你好，即便行為上過於偏激與執著。

軒轅朝冥此刻還不曉得等他過去時，會被自己母妃苦口婆心的勸要納妾的事⋯⋯

他不願碰白曲蓮一方面是害怕那姑娘真懷上自己孩子，懷上自己骨肉，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甚至不敢確信這會不會給對方帶來困擾與麻煩。

白曲蓮與他曾經見過的女孩都要不同，他不希望對方是因為自己強迫或誰的要求才委曲求全。

「我知道了。」白曲蓮沒多說什麼，便躺下來偷偷看著角落。

半透明的白髮女子就站在那，白曲蓮很困惑，平時娘親不會跟著進來，都是待在呦呦身邊，為什麼這次跟來了？

對哦，明天就是那個日子了。

想了一會她便昏睡過去，這一晚無夢到天亮。

隔日白曲蓮依然穿著中原服飾，但這次戴上了一條苗族銀飾，一條月牙形狀的項鏈，這條項鏈對白曲蓮異常的很重要。

今天是個特別一點的日子，是她的生辰，也是娘親的忌日。

白曲蓮在自己院落的蓮花池邊坐著，手裡拿著一把白色笛子，笛子做工精美，有些年頭但保養的很好。

她輕輕的吹起笛子，笛聲優美。

只有今天她才會吹奏這把笛子。

娘親就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和呦呦一起。

白曲蓮沒有和軒轅朝冥說過自己的生辰，因為她不是很想過，往年白蓮生知道她不想過生辰還是會送點小東西給她，今年應該也是會。

完全不曉得今天是白曲蓮生辰的軒轅朝冥此刻還在衙門審訊，他們接到一樁殺人案件，但進展的不太順利。

死者是一名青樓妓女，腹部有多處刀傷，死因是失血過多，她被人發現是在一條巷弄裡，若不是附近店家的貓一直齜牙咧嘴的叫可能沒人會發現。兇手準備充分現場未殘留其他痕跡，彷彿對方無比清楚衙門的作法，總是能輕易就斷了線索。

軒轅朝冥一個頭兩個大，今日早晨他入宮找了嬅貴太妃一趟，本意是希望自己母妃不要多加干涉他與白曲蓮的事，但被嬅貴太妃的淚水嚇了一跳。

她開始哭訴自己命苦，兒子大了翅膀硬了都不聽她的意見，她不過是想抱抱孫子，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看到自己可愛的孫子出世云云⋯⋯搞的軒轅朝冥壓力很大。

好不容易與白曲蓮關係緩和許多，萬一他突然靠近人直接把人嚇跑了怎麼辦？

何況他也有自己的因素要考慮，現在可不是談戀愛的好時機。

於是嬅貴太妃進入正題，她希望軒轅朝冥能納妾，總之先生個王孫出來再說。

這提議理所當然被他駁回了。

開玩笑，他都不碰白曲蓮了難道還會碰其他女人嗎？！

從前那些荒誕的過往就算了，如今他可是有妻子有家室的人，他可不打算引火燒身，再讓府邸也跟著出狀況。

距離軒轅朝焱登基已過了一段時日，朝堂之下也開始暗潮洶湧起來，就像死灰復燃的野火，總有些人按耐不住自己的野心，而他的工作便是替皇帝處理那些瑣事。

「大人，您看這案件也沒個頭緒，要不請求外援吧？」一名下屬提議。

「你想請哪位外援？」

「瞿家那位腦子很好使啊，現在不也算您的姻親？」

「⋯⋯不可，這是衙門自己的事，不能牽扯世家。如果是沒有其他身份背景的局外人倒是可以⋯⋯」軒轅朝冥一方面是擔心外戚干政，即便瞿若璃沒這個想法他也會擔心是不是有人利用皇后行事。

啊，真累。

『曲蓮……娘親想跟妳出去走走。』一直沒什麼說過話的白髮女子開口了。

「欸？您想出去？也不是不行，那今天就出去吧！」白曲蓮很訝異娘親想出去，而且還開口說話了，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麼，重要的是娘親想要！

於是白曲蓮就外出了，帶著母親和呦呦一起，當然之前負責保護她的人也有跟著，雖然她很想低調的行動，但有些民眾是認得呦呦的。

「好久沒出來走走，好開心呢！」白曲蓮發自內心的笑著。

女子飄到一個賣糖葫蘆的攤販前，指著糖葫蘆，白曲蓮買了一枝吃，女子看女兒開心，不盡露出微笑，她摸了摸白曲蓮的頭。

逛了許久，路過一條巷子，白曲蓮停下了，感覺到那裡有什麼，她讓護衛顧好呦呦，獨自一人過去。

一過去白曲蓮就看見是一名女子在哭泣，整個人不知所措，在仔細一看女子的腹部都是血實在嚇人。

「妳、妳還好嗎？」她很小聲的問,，幸好這裡沒人

白髮女子小心的護著白曲蓮，雖然她碰不到女兒，但她可以碰到別的亡魂。

『小心點，她是怨死的，很危險。』

「我知道，別怕，我看得到妳，我可以幫妳。」白曲蓮小心回應試圖和女亡者溝通。

女靈聽聞抬起她那恐怖的臉龐，本該貌美如花的臉蛋上有著淒厲的黑色傷痕，眼窩處流下鮮紅的淚，模樣看起來可怖極了。

『我好恨⋯⋯好恨⋯⋯他怎麼可以拿刀剖開我的腹部⋯⋯』

女靈生氣又難過的撫上自己腹部，那裡此刻空落落的，像被人毫不留情挖走一塊肉似的，她面目猙獰地看向白曲蓮，片刻露出一抹詭異地笑容。

『妳要幫我？那借我妳的肚子吧⋯⋯我想要生下我的孩子⋯⋯』

說完女靈一步步緩緩靠近白曲蓮，伸出手想觸碰她，只要碰到眼前這位年輕貌美的女孩祂就能成功奪舍，借她的肚子生下自己的孩子！

白曲蓮雖然看多那可怕的場景，多少是免疫很多，但突然的抬頭看到還是會嚇到。

「抱歉，我的肚子不能借妳，就算妳借了我的身體想生下孩子，孩子也是回不來的……但我可以幫妳找到仇人，也能事後幫妳安葬。」白曲蓮繼續試著溝通。

『一旦進行奪舍，之後妳也是會被帶去地獄刑罰的，有可能會永世不得超生。』白髮女子擋在白曲蓮身前。

『要是動了這孩子我會直接把妳撕碎，讓妳魂飛魄散。』女子放出了殺意。

靈和靈之間是能碰觸的，當然也能傷到雙方，所在很少有靈跟靈打起來，或是跟鬼差起衝突。

『我只想要我的孩子⋯⋯我肚裏的孩子啊⋯⋯』女靈彷彿聽不到白髮女子的警告，祂眼中只有白曲蓮的軀體，好似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會灰飛煙滅。

到地獄受刑罰又有什麼？永世不得超生又如何？

祂都死了哪裡還需要在乎這些！

女靈周身散發陣陣黑煙，一個暴起倏地衝向白曲蓮，白髮女子立刻護在女兒面前，兩隻鬼一言不合就這麽打了起來。

『滾開！！妳根本不曉得痛失自己孩子的心情！我的孩子會回來的！他會再一次回到我肚子裡！！』

白曲蓮就這麽看著一個不願意接受現實，打擊過大的女鬼如此喊道，那淒厲的模樣再配上這嘶吼，完美展現了什麼叫撕心裂肺，祂已經徹底瘋了魔。

『祢跟我同樣都是鬼，能保護她到幾時？難不成祢還打算護她一輩子嗎！』女靈彷彿瘋了一般不斷進攻，只要給祂逮到機會白曲蓮的身體就是祂的了！祂才不管那女孩身邊是不是有誰在護著。

『…………我知道不可能一輩子，但我就是想護著，直到她得到幸福而已！』祂說完繼續抵擋對方不讓靠近女兒。

白曲蓮聽著兩個鬼的交談，她雖然沒生過孩子，可多少能體會，以前她也幫忙接生過不少孩子，看過太多母親因為失去孩子痛哭失聲。

「我能明白的……雖然我沒生過孩子，但我可以體會，我幫忙接生過很多孩子，也看過失去孩子的母親很痛苦，很多都想一死了之，可是我想幫祢！如果可以我會試著找回祢孩子！」白曲蓮是認真的，她是真的想幫助女靈。

兩鬼打的太激烈甚至是波及到白曲蓮，白曲蓮的手被些微的劃傷。

「痛……！」

女靈早就聽不進任何勸慰，她的執念便是她腹中的嬰孩，像白髮女子這樣死後還能保有理智的反而不多，白曲蓮無比幸運至今遇到的都是能與之溝通的，當然絕大多數也是因為苗族內部風情淳樸善良，族中之人看得很開，相反中原這邊的愛恨情仇多了去，看不開的也是比比皆是。

如火如荼的交戰一時間僵持不下，女靈的怨念彷彿沒有盡頭，祂想撕碎眼前礙事的白髮女鬼，就在祂想進一步動作時衙門的人到了。

「是誰在那邊？」熟悉的低沈嗓音頓時竄入白曲蓮耳裡，軒轅朝冥一身青藍黑的服裝出現在巷弄裡。

因為案情膠著不前他便打算前往案發地點查看，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白曲蓮，他雖然沒有限制白曲蓮的自由，但看到熟悉的人出現在命案現場還是不免一愣。

「白曲蓮？妳怎麼出現在這？」

女靈一反常態並未進行攻擊，即便祂周身的黑煙仍冒個不停，但彷彿本能在懼怕著什麼一樣，態度與方才相比無比恭敬乖順。

白髮女子看女靈沒有在進行攻擊，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知道是什麼原因，這個氣場果然能威脅到女靈。

一開始祂也被這氣場嚇到過。

「朝冥……我出來走走的，剛才碰到一隻很可愛的貓就追了過來！」白曲蓮不可能說是自己來和亡魂溝通的吧？！所以只能說謊了。

說完她趕緊遮擋住自己受傷的手。

「那朝冥你怎麼也在這……？」白曲蓮還不知道自己是在案發現場。

「查案，這裡是第一案發現場。」軒轅朝冥皺著眉頭想把白曲蓮牽出來，他總覺得裏頭空氣不太好。

直到他們離開巷弄軒轅朝冥才發現白曲蓮的手有傷痕，他擔憂的問，「妳受傷了？被貓抓的？」

那是一道劃痕，傷口不深不淺，可以看出造成這傷口的人也沒在客氣的。

白髮女子默默地跟上白曲蓮，不再與女靈糾纏。

「嗯……不小心被抓了一下，回去包扎上藥就行了！」白曲蓮雖然疼，但還是很在意女靈的狀況，還有她的怨念來自什麼人。

「朝冥……我可以幫你嗎？就是工作上的事，我也想幫忙！我知道我忽然這樣說會讓你困擾……。」

白曲蓮知道如果自己要幫女靈找到兇手可能得靠軒轅朝冥。

「看來妳是聽到一些流言了⋯⋯這件事妳可能幫不上什麼忙，我們從情殺、財殺、仇殺方向下去查過，目前懷疑最有可能的是情殺，但她的客人多又雜，想盤查清楚需要不少時間⋯⋯」

軒轅朝冥無奈嘆息，苦惱的眉頭都深鎖起來。

「妳也趕緊回府，最近世道不太平恐生事端。那些我讓跟著的人都跑哪去了？」軒轅朝冥記得有派人照看白曲蓮，現在那些人呢？

一問到跟著的人在那，白曲蓮這才想起來剛才為了溝通把呦呦交給他們顧了。

「我讓他們幫我顧呦呦了……。」她尷尬的回答。

說完沒一會，呦呦就被護衛帶過來了，那些人一見到軒轅朝冥嚇的趕緊下跪表示自己不是有意失職，白曲蓮當然不想讓他們受到懲罰，所以替他們求情。

「扣一個月俸祿，再有下次就可以回老家了。」

理所當然軒轅朝冥不會輕易放過犯錯的傢伙，他的目的就是要讓他們幫忙看著白曲蓮，結果全都跑去顧那頭白鹿是在做什麼？

氣死他了，簡直是本末倒置！

如果連他的命令都無法執行那就別幹了，真是搞不清楚誰才是主子。

「那個……她的肚子是不是少了什麼東西，這個、我是聽來的！我想說我懂醫術，可以看一下，說不定能發現什麼！」白曲蓮的話直接讓人愣住，為什麼她會知道，消息不可能傳的這麼快，但也說不準是不是消息外漏。

聽到白曲蓮的問題軒轅朝冥瞇起眼，他手下的人可不會白癡到透露風聲，或許是有其他目擊者吧⋯⋯？

「妳似乎對這起案子很上心？」軒轅朝冥似乎在猶豫，他不希望讓白曲蓮碰觸這些事，「大夫是看活人的，死人是仵作的工作，妳瞎湊什麼熱鬧？」

白曲蓮很猶豫，她不知道要不要老實告訴軒轅朝冥自己看得到的事，說了就怕被當成瘋子。

『我不認為現在是說出來的時機。』白髮女子搖搖頭，勸女兒別說出來。

「因為……我想到了我娘，她也是在這一日離世的，雖然離世原因不一樣，我想那名死者會想找回肚子裡的東西……。」白曲蓮低下頭，她想到當時痛苦女靈的模樣，心就很難過，沒有一個母親能接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如果可以，我想幫她找回來……。」

「⋯⋯唉，好吧，但我判斷有危險的話妳必須立刻停止插手這件事。」軒轅朝冥最後無奈妥協了，這讓其他官差都驚的兩隻眼直勾勾看著他。

張狂的青年瞪了眼他們，「看什麼看？再看扣工資了啊！」

其他人立刻扭過頭不再看著他與白曲蓮，看來過一段時間他們私下就會傳出軒轅朝冥是真的很疼愛夜王妃的傳言。

「我先簡單跟妳說一下基本信息，死者名泱兒，女性，二十歲初頭，是青樓妓女，曾經是孤兒，聽說是被青樓老鴇相中才帶回來的。」軒轅朝冥仔細朝白曲蓮說明，「死者腹部有多處刀傷，仵作驗屍過後發現她腹中有尚未成形的胎兒，最後是失血過多死亡的。」

白曲蓮仔細的聽著說明，也知道了死者的名字和來歷，難怪當時的女靈會這麼激動，會想利用她生下孩子。

『我去青樓打探一下，那裡也有不少遊蕩在人間的魂。』白髮女子說完便暫時離開白曲蓮，獨自飄去青樓做調查。

「或許就是因為有了孩子她希望對方負責……又或許她想一個人養孩子，但對方不想要她生下來才動手的 。」白曲蓮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剛才的巷弄。

泱兒還站在那，用那流著血淚的眼睛充滿怨念的看著她。

「對了，兇器找到了嗎？」白曲蓮又問。

「找到了，是把普通的刀子，被隨意丟棄在屍體旁。」軒轅朝冥陷入沈思，「妳的思考方式真的很耿直，妳有沒有想過或許不是男人殺的？有時人僅僅只是出於嫉妒便有可能會犯下傻事，也或許是死者跟誰起了爭執，對方衝動之下殺了人，而那人記恨著死者，一氣之下把她孩子挖出來之類的。」

當然這些純屬他的猜測，而且還是天馬行空的想像，沒有任何依據。

此刻案情沒有更大的突破，他們無法從其他地方得到新的線索，也是因為這點軒轅朝冥才移駕至現場勘查，希望能尋到有用的線索。

「如果能直接問死者就好了，像是殺了祢的人是誰？」青年低沈的嗓音如此說道。

“如果能這麼順利的問就好了……也不會就這樣被攻擊……”她無奈的心想。

泱兒聞言默默伸出她的手指著某個方向，好似在回應著軒轅朝冥的話語。

但青年看不到泱兒，唯一能看到泱兒行為的只有白曲蓮。

看到泱兒的反應，白曲蓮順著看去，她想泱兒應該是稍微冷靜些了。

「要不我們去這邊看看？或許有線索！」白曲蓮直接抓起軒轅朝冥的手走向泱兒所指的方向。

「哎？」軒轅朝冥被白曲蓮抓著手往某個方向前進，他滿臉困惑白曲蓮這是要帶他去哪？難道有什麼被他漏掉的線索嗎？

結果白髮少女就這麽帶著軒轅朝冥回到了衙門⋯⋯

同一時間白髮女子也打探到許多消息，雖然不是很多靈會願意交流，但多少還是會稍微交流一下。

『多謝祢們給的情報。』

『回去時小心點啊！最近鬼差出來的次數多啊！』其餘的靈告知最近鬼差巡邏次數增加的事。

在走到衙門期間，白髮女子剛好飄回來，她告訴白曲蓮關於泱兒生前在青樓的情報。

得知泱兒接的其中一個客人是衙門的人。

而他們現在走的方向正是衙門的方向，白曲蓮便繼續詢問關於案子的部分。

青年疑惑的盯著白曲蓮，泱兒的手指指著衙門內部還未放下，好似殺害她的犯人就在裡頭。

「⋯⋯妳帶我回衙門做什麼呢？」

軒轅朝冥有些無奈卻又寵溺的問白曲蓮，那表情有點像在調侃，覺得疑惑又好笑。

「唔…雖然是猜測，如果說兇手很清楚衙門的作法，那他的身份或許可能跟衙門的工作有關。」白曲蓮看著泱兒手指著衙門內部。

「畢竟不可能會往自己人這邊想的吧？」

白曲蓮這番話語暗指的意思非常明確，軒轅朝冥腳步一頓，他面色凝重地開口，「⋯⋯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若這項猜測並不屬實妳會受到怎樣的責罵，在其他人眼裡即便有夜王妃的頭銜可能都保不住妳。」

嚴重些甚至會將整個夜王府都跟著拉下來。

天真的白曲蓮或許沒意識到這樣草率的猜測會帶來什麼後果，比起案情的真相與自己，此刻軒轅朝冥更在乎的是白曲蓮這個人，他擔心她會因此受傷。

「呼⋯⋯總之這事先別聲張，妳的猜測或許不無道理，倘若真是衙門的人我反而更擔心妳的安全。」

誰也不知道守護百姓的人將刀子對準自己時會受到什麼樣的傷害，那是被辜負的信任，從今往後所有人都不會再信任衙門。

「咦？大人怎麼這麽快就回來了？」一名下屬看到站在門口的軒轅朝冥與白曲蓮，偷偷竊笑，「嘻嘻，怕不是遇到王妃就提早返程了吧？」

「囉嗦！你的工作都處理完了嗎？」

「嗯，把之前的卷宗都重新歸類了。王妃要不要進來坐坐？」下屬笑咪咪詢問。

白曲蓮點頭答應後下屬便領著他們夫妻二人進到會客室。

「哎呀，你們夫妻感情還真好呢，真不曉得大人怎麼每晚都寧願查看卷宗也不回去陪美嬌娘？」

「哼，就你話多。你不也快要成親了嗎？聽說還是某個世家小姐？」軒轅朝冥悠哉品起茶來了。

「是啊是啊，大人您可真清楚！說起來寧寧身分高貴，我還算是高攀了呢。」下屬靦腆的抓抓頭，表情看上去挺幸福的。

白曲蓮坐在一旁幾乎沒有說話，只是稍微的回應一下，她根本不敢說自己的那雙眼看到了什麼。

雖然她這反應可能會讓軒轅朝冥誤會她是不高興和自責。

衙門也是有不少靈體晃盪的，只是大多數都是以死亡時的模樣呈現，免疫歸免疫，觀感上看久了基本就沒什麼食慾了。

這裡的靈似乎都怕軒轅朝冥，都躲在角落或外頭的陰暗處。

「話說我有點好奇你和那位叫寧寧的姑娘是怎麼認識的？」白曲蓮決定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怕到時晚飯會真的沒辦法吃下去。

當然白曲蓮也注意到泱兒有所動作，但她現在什麼也不能做。

「其實是有次行動意外救了世家的人，那次官府的人都出動幫忙，我跟寧寧也是在那幾天看對眼的。」下屬有些害羞的回道，想起自己未過門的妻子他此刻表情盡是說不出的甜蜜。

算算時間他們彼此相識已有數月，如今總算決定論及婚嫁。

「我還以為女方家不同意這門親事呢。」軒轅朝冥幽幽開口。

畢竟那種大世家的婚姻講究的是門當戶對，下屬只是一般平民，本以為大世家會因這點拆散他們。

「其實最開始是不同意的，不過我在他們府前跪了三天才終於得到首肯⋯⋯」下屬搔搔臉龐，說起這件事就不禁汗顏，他的求親之路可是鬧的滿城人都曉得呢，「不過也多虧寧寧從中周旋我才有這個榮幸，嘿嘿。」

「在工作時最好收起你那愚蠢的表情。」軒轅朝冥無奈說，看不出來這貨還是個情種啊。

『跪了三天啊……這還比不上妳爹跪在五聖教大門前一個星期和大蛇作伴呢。』白髮女子忍不住做出比較。

聽著母親的話，白曲蓮汗顏了一下。

「想必你很愛寧寧姑娘吧？」白曲蓮看著下屬，雖然她看出下屬對未過門的妻子愛戀，可是……現在的畫面她實在很難轉移注意力。

泱兒一身黑氣和怨念從下屬身後緩緩抱住，被挖空的腹部緊緊貼在那人身上。

白髮女子似乎也沒要阻止的意思，她可不想在和泱兒打一次，這對祂來說很不好。

「抱歉……我身體有些不適，夫君可否借我靠一會。」白曲蓮想暫時避開一下畫面，稍微用撒嬌的模樣對軒轅朝冥開口。

「還好嗎？」軒轅朝冥讓白曲蓮輕靠在他身上，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哈哈，看來是我打擾到兩位了呢，那我就先離開了，大人好些照顧王妃。」下屬渾然不覺自己被泱兒纏上，慘白的女鬼目光滿是憤恨，但雙手卻又愛不釋手的攀上下屬。

白曲蓮似乎還能聽到泱兒幽幽問道：『為何要剖開我的肚子？那不也是你的孩子嗎？』之類的話語，這些問題讓她更加坐立難安了。

「還好……只是……」白曲蓮皺著眉頭，她很想幫泱兒，只能嘗試用別的方法。

「可能是最近被催要孩子，給自己壓力太大，加上聽聞一位女子被剖開肚子就有點難受……雖然是妓女，但也是個可憐人，眼睜睜的感受自己失血，看著未出世的孩子失去性命……。」

白曲蓮下意識的偷看一眼下屬的反應，發現下屬停頓了一秒，她又多說了一些可以讓人愧疚和慌張的話。

「為什麼要剖開她的肚子呢……？可能她被客人的花言巧語騙了，騙說會幫她贖身又或是讓她生下孩子之類的？」

她的這些話雖然有用，但對於泱兒來說更是痛苦，白髮女子見狀便離開去叫幫手了。

「妳⋯⋯」軒轅朝冥本想問白曲蓮為何會知道的這麼清楚，如果不是隨口胡謅，那就是有其他理由，他的視線下意識瞥向下屬。

不會吧⋯⋯？

下屬面色陰沉，與方才開朗的傻樣相反，他嘴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看來王妃是受了驚，大人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妻子呢。」

「稍等，案發當時你在哪？」軒轅朝冥叫住了下屬。

「大人？您不會是在懷疑我吧？」下屬顯得有些錯愕又心慌，「我在您手下可是工作了好些年頭，什麼品行您還不清楚嗎？怎麼可以懷疑我？！」

「我好像沒說自己懷疑你，不過是想確認一下當天你在哪罷了，怎麼，反應這麼大不會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軒轅朝冥笑著反問。

「⋯⋯」下屬的目光僅僅一瞬掃過白曲蓮，帶著些微的怒意，但還是被軒轅朝冥捕捉到了，「我在自己家。」

「可是……你不是有段時間常去青樓？」白曲蓮的話直接讓下屬和軒轅朝冥都愣住了。

下屬本來還想否認自己出入青樓的事。

白曲蓮接著把下屬何時去青樓的時間準確的說了出來，還有如何隱瞞去青樓，包括和泱兒說過的話一字不漏的說了一次。

「這些都是我的一個朋友跟我說的，」

下屬的臉色很是難看，他不明白為什麼白曲蓮會知道這些，這些都明明是很私密的事，不可能傳出去，更不可能會是樁會吧？！

「如果要證據，你的手上，應該還殘留那天被咬傷的痕跡，只要和遺體的牙齒做比對就能知道了。」

軒轅朝冥簡直被白曲蓮這番操作弄的驚呆了，下屬那一臉心虛的模樣實在讓他很失望，「⋯⋯為何殺人？」

「⋯⋯呵，大人您是真不清楚我殺人的理由嗎？」下屬反常的笑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樣生來就擁有那麼多，我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爭，名譽、財富都是！您可知我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您有喝過污水、吃過餿掉的食物嗎？沒有吧，但我為了生存下去什麼骯髒活都幹過。辛苦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才攀上大世家的小姐，卻因為有個青樓妓女懷上自己孩子而可能毀掉一切的心情您不會懂的！」

若是泱兒帶著孩子來找他⋯⋯若是讓女方家族知道他曾犯過錯事，那他又會回到從前的生活的！！

「我讓她打掉孩子了，但她不聽，所以我只好自己把孩子挖出來了⋯⋯是，我曾經許諾過要贖她，但我遇到了真正想共度一生的人，一個是世家小姐，一個是青樓妓女，我不過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嘖，聽聽你現在在說什麼，草菅人命是你正在做的事！你怎麼會變得這麼無恥？」軒轅朝冥不快的喝斥，沒想到自己手下的下屬是這樣的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曾經的你有著一顆為人著想的心。」

「人是會變的大人，而人心從來都是最不可信的，您很清楚不是嗎。」下屬露齒一笑。

「⋯⋯」

「……你有想過寧寧姑娘知道你殺人的理由會怎麼想嗎？妓女也是人，泱兒也不是自願當妓女，你挖出來的孩子，已經是個有靈魂的生命。」

白曲蓮難受的看著被帶走的下屬，因為泱兒依然纏著他，如果仔細看可以發現還有個很小的怨靈跟著，那是嬰靈，嬰靈一旦成怨靈是最麻煩的。

「那又如何？人生在世就是會不斷傷害他人與被人傷害，不論這是有意還是無意。天真的王妃啊，妳不過是還沒遇過必須用生命去追求的事物罷了，想必您的人生一直都很順遂，想要什麼伸手就有，所以別跟我扯那些大道理，我聽不進去也不想聽。」下屬冷眼瞥了眼白曲蓮，對她這幅說教的模樣顯得有些厭煩。

他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從根本上就無法相互理解。

而他的所作所為也從來不需要他人的諒解。

「帶下去吧⋯⋯」軒轅朝冥命令道。

下屬被帶下去了，他後半生將在牢獄贖罪。

「朝冥……你想知道為什麼我會知道這些嗎？」白曲蓮知道軒轅朝冥心情很複雜，她想是時候說了吧。

「你想知道的話，先跟我到沒人的地方吧……」

說完兩人一同到沒什麼人會過來的池子旁。

「朝冥，你相信鬼神嗎？」她問。

「鬼神之說是人們杜撰出來的，死了就是死了。」軒轅朝冥擺明了不信。

人死後會化成鬼、成為冤魂之類的說法不過是人云亦云，喪葬的習俗、道士作法確實存在，但相信有鬼⋯⋯至少他從出生到現在就完全沒看過鬼魂這玩意兒，看不見的東西要怎麼確定它真實存在？

「我……這一雙眼睛看得到祂們，會知道這麼多也是祂們跟我說的。」白曲蓮開始交代自己的這一雙眼睛能看見的事。

包括今日為何出現在案發現場的事也都說了出來。

「我能看見祂們是因為我出生時幾乎沒有什麼反應，呼吸微弱，姨婆拼勁全力才救活我。」

「從我記事開始，就一直看得見另一個世界的人，一開始我不知道只有我可以看到，姨婆發現我可以看到，便要我不能告訴任何人，她說這雙眼睛讓別人知道了會被當成瘋子。」她有些無奈的說。

「也因為這樣姨婆才會把我關在聖女殿，不讓我一直跑出去……她怕我被纏上，也怕我會出事。」

白曲蓮看著軒轅朝冥，她有些害怕自己說了，他會怕她，會把她當成瘋子。

軒轅朝冥確實有在想白曲蓮是不是撞到頭了，不過想起方才白髮少女的一通操作他確實無法用僅僅是撞到頭解釋。

「⋯⋯妳說的不會是真的吧？」軒轅朝冥皺皺眉，對這件事持保留態度。

「我只能說這是我自己看到的，信不信你得自己決定，直到最後我都看著泱兒抱著那個人不放，破著肚子死也都要纏著害死她的人。」白曲蓮還記得泱兒那時露出的笑容，她是真不想吃東西了。

白曲蓮看了附近一圈，那些亡魂都不敢過來，的都一副恭敬不敢侵犯的模樣站在遠處，很少會有這樣的啊……難道是軒轅朝冥的關係？她想到那時泱兒攻擊自己停下也是因為他。

「你當時不是說了一句，“如果能問死者殺了祢的人是誰？”這句話嗎？那時候就是泱兒指引的，不然我也不會抓著你回去這。」

白曲蓮把一切說了，突然感到一點點的放鬆，但很快就被想逃的情緒壓上來了。

忽她看見白髮女子在像自己招手，似乎有急事。

「朝冥，我先離開了，抱歉又給你造成困擾和煩惱，晚飯我就不吃了，今天也先別同寢了……。」白曲蓮想暫時躲起來。

白曲蓮快步離開衙門，不敢回頭去看軒轅朝冥。

「哎？不是妳等等⋯⋯」白曲蓮將一切一股腦丟給軒轅朝冥後就逃走了，根本沒等他消化過來。

俊俏的男人就這麼看著白曲蓮的背影直到她消失。

「這算什麼啊⋯⋯？」

他不敢相信這世上有鬼魂，對他來說這已經是另一個世界了，直接咬定不信反而輕鬆一點。但他很擔心白曲蓮，倘若那女孩說的全是實話，那他就有必要去了解另一個世界的事。

「難道我要請道士來府上作客嗎？不不，這樣母妃大概又會小題大作將事情鬧大⋯⋯」軒轅朝冥很是苦惱。

就這樣帶著憂慮的心情他返回夜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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